大与小
半岛/文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头,我们的语言里突然四处都是“大”:大广州、大湖北、大新疆……操着那种口气时,似乎怀着一股骄傲的心绪。连电视告白也那么说——大美江苏、大美重庆,光“美”不敷,还得“大”。
中国的字典里,“大”确实到处可见。大拂拭、大丰收、大连合、大战术、铁面无私、大国风采、大无畏精神、社会主义各人庭,等等。中国自己又是个“大国”,需要表现本身的“大”,有良多“大排场”,表现了中国的“大国兴起”。
有时“大”和“小”是对立面。谈到“大城市”,对应的名词就是“小市民”;上海那个“大都会”,看不上陌头的“小赤佬”、“小瘪三”;古时“大皇帝”出游,得承受“小民”的叩拜;“泱泱大国”总比“蕞尔小国”强;“大文豪”的吸引力,会比“小做家”强多了;一句“要有大局意识”,意味着可能会有“小小的牺牲”。
从绝对意义上来讲,“大”确实比“小”强。可是小的时候我们都玩过一种“斗兽棋”,里面规定老鼠能够食大象。大象的体积够大,可是偏偏比他小的多的老鼠能够钻进它的鼻孔,让它透不外气来。中国有个成语,喊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耗资浩荡的堤坝能够对抗住“百年一遇”的大洪水,可是对抗不住小小的蚂蚁。“水滴石穿”也是一样的事理。“大而无当”就不如“短小精悍”好听好用;“须眉汉大丈夫”在外唤风唤雨,没准进了家门就甜愿拜倒在“小女人”的石榴裙下。
“大”与“小”之间只要对立吗?倒也不是。
欧洲几所有名的“大学”,如剑桥、牛津、海德堡,都出在“小镇”,可是那丝毫没有盖住牛顿、霍金和黑格尔的光线,“小镇”也得益于那些大人物在汗青画册上留下超卓的一页;“各人闺秀”和“小家碧玉”,“深宅大院”和“高雅小居”,谁好谁坏?还实说禁绝;《诗经》的“大雅”和“小雅”,一个写西周早期的贵族,一个写西周晚期的下人,两者相得益彰;“南京大牌档”的卖点,是“南京小食”;侯孝贤《悲情城市》和王鼎钧回忆录里的“大汗青”、都是透过“小人物”来讲述的;至于2010年广州亚运会的“大排场”,少了“小蛮腰”,能行吗?
“大”与“小”还能够彼此转换。
每一个“大人”都是从“小孩”一步步生长起来的,而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睡意昏沉的时候,“大人”又酿成了“长幼孩”。并且“小孩”得依靠“大人”才气生长,将来“小孩”前程了,也长了“大人”的体面,等成了“长幼孩”,阿谁曾经的“小孩”反过来能赐顾帮衬“大人”。古拆戏里,经常听到“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吧”,实正有“大伶俐、大胸襟”的人,是不会对那类“小人物”赶尽杀绝的,最初编剧往往也会适时收尾,让那类“小人物”做成大事、报得大恩。
那个世界就是那么轮回往复着,“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低相倾”。所以那“大”与“小”,说到底还得是个对立同一的矛盾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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