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报案例 | 全国首例游戏地图“换皮”案，权利人获赔2500余万

2022年4月25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布2021年度常识产权司法庇护十大案件，此中包罗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与畅游云端（北京）科技有限公司、英雄互娱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等著做权侵权及不合理合作纠纷案。[1]

该案系我国首例游戏地图“换皮”著做权侵权诉讼，初次认定游戏地图为图形做品，断定游戏地图“换皮”构成侵权，对同类案件处置有重要参考价值。本文拟就该案停止介绍与阐发。

一、案情简介

《穿越前方》游戏系由韩国某企业开发的一款第一人称射击收集游戏，原告腾讯公司系其在中国大陆地域的独家代办署理运营商。该游戏自2007年上线以来拥有普遍的游戏玩家群体。

《全民枪战》游戏系由被告畅游云端公司开发、被告英雄互娱公司等运营妥帖的挪动端射击类收集游戏。（以下简称“涉案游戏”）

原告腾讯公司认为，涉案游戏多个游戏地图、小地图及多个道具枪械美术形象与《穿越前方》收集游戏中的游戏地图、小地图及道具枪械在运行构造、规划设置、色彩搭配、外型设想等方面不异或者本色性类似，进犯了原告的著做权；同时，被告通过“换皮”复造等体例剽窃、模仿的行为高攀《穿越前方》所累积的积极体验及商誉，构成不合理合作。

由此，腾讯公司诉至法院，恳求判令确认被告进犯著做权、停行不合理合作、赔礼报歉、补偿经济缺失及合理开收共9900万元。

二、法院审理

本案历经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及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

一审法院认为，在现行立法下，游戏场景地图契合著做权法关于图形做品中“阐明事物原理或构造”的“示企图”的类型，且经比对，涉案游戏6幅游戏地图与《穿越前方》响应游戏地图本色性类似，构成著做权侵权。连系游戏地图对FPS游戏的奉献率、被诉侵权的6幅游戏地图对总的游戏地图的奉献率、被控侵权公司的收益，一审法院最末判令各被告停行侵权，畅游云端公司、英雄互娱公司补偿缺失4500余万元。

一审讯决做出后，腾讯公司、畅游云端公司、英雄互娱公司等公司不平判决，提出上诉。

二审法院就本案中游戏地图属于著做权法上的何种做品类型、被诉侵权游戏地图能否与恳求庇护游戏地图构成本色性类似、一审讯决确定的补偿数额能否合法合理等问题停止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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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审法院认为，游戏地图构建的虚拟空间在必然水平上是模仿现实世界的数字化表达，是实现虚拟与现实交互的重要平台，当游戏地图的空间规划构造足够详细，契合图形做品的特征，能够做为图形做品获得庇护。射击类游戏地图开发过程分为若干阶段，包罗主题创意筹谋、平面设想图、3D建模、美术效果完美等阶段。此中，美术效果相当于游戏地图的“皮肤”，能够根据游戏场景风气肆意替代，而前几个阶段相当于为游戏地图搭建起“骨架”与“血肉”。关于射击类游戏而言，游戏场景地图处于美术表皮之下的空间规划构造才是其创做关键和核心表达，应认定为图形做品。

法院同时认为，任何人只能就本身首创的内容主张著做权，任何处于公共范畴内的要素以及无首创性的内容都将被肃清在著做权法庇护范畴之外。

据此，二审法院最末认定四幅游戏地图构成侵权。关于两幅未认定侵权的游戏地图，法院认为其差别点远远多于不异点，不构成本色性类似。关于补偿数额，法院根据“《全民枪战》获利×游戏地图关于游戏整体奉献率×侵权游戏地图在全数游戏地图中利用率”的体例计算，最末认定侵权游戏地图获利2500余万元。

三、案例解析

（一）游戏地图做品的定性

在本案件中，两边当事人的次要不合之一即在于游戏地图做品应若何定性。

腾讯公司主张游戏场景地图、游戏平面缩略图属于图形做品，且后者可零丁获得著做权法庇护；畅游云端公司、英雄互娱公司等则主张游戏场景地图属于美术做品，而游戏平面缩略图不构成著做权法意义上的做品。

上述“游戏地图”“游戏场景地图”“游戏平面缩略图”系行业内通俗称呼，其“地图”其实不等同于日常生活体味或天文学概念上的“地图”，亦不指代著做权律例定的地图做品。广东高院认为，差别类型游戏的游戏地图形态各别，创做过程及核心表达有所差别，其法令性量应详细阐发。

起首，从游戏地图的创做过程来看。FPS游戏地图开发过程分为若干阶段：筹谋场景风气、弄法创意等框架性设想→利用图形化语言当场图内容停止可视化表达→以平面设想图为根底停止3D建模并停止测试，即“白盒”测试→在优化后的“白盒”根底上添加完美美术效果，构成游戏场景地图。

上述过程中，最初美术效果阶段相当于游戏地图的“皮肤”，前几个阶段相当于为游戏地图搭建起“骨架”与“血肉”，出格是从3D建模到“白盒”形态下流戏地图各构成元素详细规划和构造的最末定型，往往是游戏地图设想的难点所在，亦是游戏开发者投进大量智力劳动的阶段，是游戏地图设想的关键环节。

其次，从游戏地图的核心表达来看。游戏场景地图的表皮美术当然是一种表达，表皮美术之下的空间规划构造亦是一种表达，两者各有偏重。FPS游戏是战术竞技游戏，固然传神的美术效果可以让玩家获得审美体验，但玩家的实正游戏体验次要在于战斗竞技而非美学赏识，游戏开发者的表达偏重点和玩家的核心存眷点一定在于可以决定玩家丰富战术安放的场景地形要素上。简而言之，关于FPS游戏而言，游戏地图设想精致与否次要取决于游戏场景地图“白盒”那一层面的详细设想，即处于美术表皮之下的空间规划构造才是游戏场景地图的核心表达。

最初，以做品中表达的本色特征来界定其类型。智力功效有时具有多重属性，根据表达的差别特征，能够回属于差别类此外做品，揣度的关键在于识别表达的本色特征。一般情状下，假设着重考虑游戏场景地图最末闪现的视觉效果，其显然具有审美属性，契合美术做品的定义。但是，本案涉及FPS游戏，腾讯公司诉请庇护的智力功效是游戏场景地图空间规划构造。

如上阐发，FPS游戏场景地图中表达的本色特征在于由点、线、面和各类几何图形构成的空间规划构造，而非最末的美术效果。游戏场景地图的空间规划构造那种图形化表达向玩家传递了虚拟战场情况信息，契合示企图“阐明事物原理或者构造”的特征，能够做为图形做品中的示企图予以庇护。

综上，广东高院认为，本案诉争的游戏场景地图宜认定为图形做品。

就游戏平面缩略图能否属于著做权法意义上的做品并可零丁予以庇护的问题。游戏平面缩略图是对游戏场景地图详细内容的示意，次要实现指示位置关系的适用性功用，此外在线条、色彩、图案、符号等详细元素的取舍和安放上存在必然的创做空间，如具有首创性，则能够构成示企图做品。

但是，游戏平面缩略图凡是并不是游戏创做过程中绘造的平面设想图，而是在游戏场景地图创做完成之后，由计算机法式根据必然的映射关系和示意办法对照游戏场景地图主动生成。游戏平面缩略图各类元素的详细位置与游戏场景地图中响应构成元素逐个对应，两者并不是同时、独立、互不骚乱地停止开发，表达内容上的首创性也趋同，一般配合用于表示统一张游戏地图。

由此，广东高院认为，在已经认定游戏场景地图可构成图形做品的情状下，游戏平面缩略图并没有零丁予以著做权法庇护之需要。

（二）被诉侵权游戏地图与恳求庇护游戏地图本色性类似的揣度

本案上诉人认为，一审讯决仅就做为游戏地图设想中间环节的游戏场景地图“白盒”停止比对，且未经阐发间接将“白盒”全数内容视为首创性表达，未肃清在先设想或者通用设想等，比对结论错误。

为此，广东高院认为，应起首区分游戏地图侵权比对的考虑，其次确定侵权比对的详细办法，最初停止一一、详细的比对。

起首，区分游戏地图侵权比对的考虑要素。任何人只能就自已首创的内容主张著做权，任何处于公共范畴内的要素以及无首创性的内容都将被肃清在著做权法庇护范畴之外，故关于FPS游戏地图的通用设想或者在先设想应予以肃清，基于“需要场景”或者“表达有限”情形下的设想也应予以肃清。

并且，图形做品与美术做品差别，固然也有必然美感，但亦办事于适用功用。著做权法不庇护任何手艺计划和适用功用，故关于此中的功用性要素应予以肃清，因为两者FOV视角差别招致的画面差别不该纳进本案侵权比对考虑范畴。假设在侵权比对时引进量化数字坐标，则只需重点存眷两者在整体构图轮廓和内部构成要素构造、规划方面的异同，无需切确到详细数字坐标的标准。此外，就功用性机造设想,在侵权比对时均不该考虑。

总而言之，某些内容能否纳进或肃清于侵权比对考虑范畴，应遵照著做权法庇护的是做品的首创性表达那一根本法理。

其次，确定侵权比对的详细办法。被诉侵权做品与恳求庇护的做品能否构成本色性类似的揣度，其实不要求重视每一个表达细节，而是着眼于两者“核心表达”的异同。关于FPS游戏而言，游戏场景地图的空间规划构造（或称“白盒”）是其核心表达，在侵权比对时应予以重点考虑。

但是，涉案两款游戏场景地图的整体是通过持续性动态画面的聚集闪现的，玩家在那一过程中同步感知到完全的游戏场景地图的空间规划构造。基于上述情状,且详细侵权比对时难以穷尽每一帧画面，从需要性和可行性角度考虑，二审法院通过随机拔取涉案两款游戏中若干对应位置区域的游戏场景部分画面，并连系游戏平面缩略图示意的游戏场景地图整体轮廓和根本规划构造，来停止综合揣度。

最初，法院将被诉侵权与恳求庇护的游戏地图停止一一比对阐发，并最末认定四幅地图构成侵权。

[1]拜见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2020)粤民末763号民事判决书、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2017)粤03民初559号民事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