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九地篇译文?唐宪宗时期和吐蕃之间有什么战争发生吗?
孙子兵法九地篇译文?
孙子兵法·九地篇
【原文】孙子曰: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入人之地而不深者,为轻地。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为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行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圮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是故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交,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译文】孙子说:根据用兵的原则,战地有散地、轻地、争地、交地、衢地、重地、圮地、围地、死地等多种。诸侯在自己领地内作战,这种战地称为散地。进入敌境不远的战地,称为轻地。我先占领于我有利,敌先占领于敌有利,此为争地。我可以前往,敌人也可以进来,此为交地。多国交界,先得到便容易取得天下支持的,为衢地。入敌境纵深,穿过敌境许多城邑的地方,称为重地。山森、险阻、沼泽等大凡难行的地方,称为圮地。进入的道路狭隘,回归的道路迂远,敌人以少数兵力便可抗击我大部队的地方,称为围地。迅速奋战便可生存,不迅速奋战就会灭亡的为死地。因而,在散地不宜交战;在轻地不要停留;在争地,敌若占据,不可进攻;在衢地则注意结交诸侯;在重地,则掠取资粮;在圮地则迅速通过;在围地则巧设计谋;在死地则殊死奋战。
【原文】 所谓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敢问:敌众整而将来,待之若何?曰:先夺其所爱,则听矣。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译文】 通常人们称赞的古代善于用兵的人,能使敌人前后不相连续,大部队与小部队无法相依恃,官与兵无法相救援,上下级无法相统属,士卒离散而不能集合,即使集合也无法统一行动。符合自己的利益就立即行动,不符合自己利益就停止行动。或许有人问:'敌军甚众,且又整肃,将向我进攻,我该如何对付它?'回答是:先干掉敌人所珍爱所依恃的方面,那么,敌人就被动屈从了。用兵的情理是以神速为主,乘敌人措手不及的时机,经由敌人料想不到的道路,攻击敌人未加戒备的地方。
【原文】 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掠于饶野,三军足食;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投之无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尽力。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深入则拘,不得已则斗。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吾士无余财,非恶货也;无余命,非恶寿也。令发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颐。投之无所往者,诸、刿之勇也。
【译文】 大凡进入敌国境内作战的一般规律是:深入敌人腹地,士卒们心志专一,敌人不能战胜我;掠夺敌人富饶的乡野,三军的粮食给养就充足了;认真养练部队,不使他们疲劳,鼓舞士气,积聚力量;部署兵力,设计谋略,要使敌无法测知我方虚实、意图;把士卒置于无路可走的境地,至死也不会败退,死都不怕,士卒自然人人尽力作战。士卒真正深陷危亡之境就无所畏惧;无路可走时反而军心稳固;入敌境纵深之地,士卒自然依附而不敢涣散;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必然会拼死战斗。因而,在这种情况下,军队不用整治,也会加强戒备;不用征求,下情自然上达;不用约束,也能亲和互助;不用申令也能遵纪守法;迷信活动自然停止,士兵也不再疑虑,至死也不会逃逸。士卒们不留多余的财物 ,不是他们厌恶财物;士卒们不顾生命危险,不是他们不想活命。作战命令发布的时候,士卒们坐着的泪湿衣襟,仰卧的泪流满面,一旦把他们置于无路可走的境地时,便都有专诸、曹刿一般的勇敢了。
【原文】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敢问:兵可使如率然乎?曰:可。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齐勇若一,政之道也;刚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
【译文】 善于用兵的人,他指挥的部队就如'率然'一样。'率然',是常山的一种蛇。击它的头部,它的尾部弹过来救应,击它的尾部,它的头部弹过来救应,击它的腰部,它的头尾一齐弹过来救应。或问:军队可指挥得像率然一样吗?回答是 可以。吴人与越人是相互仇视的,当他们同船过渡突遇大风时,他们相互救助起来如同左右手。因此,缚马埋轮,是不足以倚恃的稳定军阵的办法;三军严整、勇敢如一人,靠的是治军有方;勇敢的人和怯弱的人都得以发挥其战斗力,靠的是巧妙地运用地形。古代善于用兵的人,能使部队携手如同一个人一样服从指挥,是将部队置于不得已的情况下形成的。
【原文】 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聚三军之众,投之于险,此谓将军之事也。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
【译文】 统帅军队这种事,要沉着镇静而幽密深邃,公平严正而整肃有方,能蒙蔽士卒的耳目,使他们无知。常改变所行之事,常变更所设之谋,使人无法识破用意;驻扎常变地方,行军常迂回绕道,使人无法捉摸真实意图。将帅给部队下达战斗命令,像登高抽去梯子一样,使士卒有进无退;将帅与士卒深入诸侯重地,捕捉战机,发起攻势,焚舟毁桥,砸烂锅灶,像驱赶群羊一样,赶过去,赶过来,没有谁明白到底要到哪里去。聚集三军之众,将他们置于危险的境地,这就是领兵作战的职责。各种地形的灵活运用,攻守进退的利害关系,士卒在不同环境中的心理变化规律,不能不认真加以考察。
【原文】 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浅则散。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四达者,衢地也;入深者,重地也;入浅者,轻地也;背固前隘者,围地也;无所往者,死地也。是故散地,吾将一其志;轻地,吾将使之属;争地,吾将趋其后;交地,吾将谨其守;衢地,吾将固其结;重地,吾将继其食;圮地,吾将进其途;围地,吾将塞其阙;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
【译文】 大凡进入敌国作战的规律是:进入敌境越深,军心越专一 越浅,士卒越容易离散。离开本土穿越边境去敌国作战的地方,称为绝地 四通八达的战地为衢地 进入敌境纵深的地方叫重地;进入敌境不远的地方叫轻地 背靠险固前路狭窄的地方叫围地 无路可走的地方叫死地。因此,在散地,我将很好地统一士卒心志,在轻地,我将注意使部队保持连续 遇争地,我将紧紧地从后驱赶部队快速前进 在交地,我就要谨慎地加强防守 在衢地,我将巩固与加强同诸侯国的联系;在重地,我将注意保证军需粮饷的不断供应;在圮地,我将率部迅速通过;在围地,我将堵住可逃生的缺口;在死地,我将向士卒表示必死的决心。士兵的心理变化规律是:被包围就会合力抵御,不得已时就会殊死奋战,陷于深重危难境地就非常听从指挥。
【原文】 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四五者,不知一,非霸王之兵也。夫霸王之兵,伐大国,则其众不得聚;威加于敌,则其交不得合。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己之私,威加于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隳。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犯三军之众,若使一人。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谓巧能成事者也。
【译文】 不清楚各诸侯国企图的人,不能参与外交,不熟悉山林、险阻、沼泽等地形及其运用原则的人,不能领军作战;不用向导的人,得不到有利的地形,类似这四五个方面的事,有一个方面不知道,就不能算霸王的军队。所谓霸王的军队,攻伐大国,迅猛得使敌国无法及时调动民众与集结军队;兵威指向敌人,那么敌人的外交就无法成功。因而,不必争着与任何国家结交,也不随便培植他国的权威,多多施恩于自己的民众、士卒,把兵刃指向敌国,那么,敌国城池可拔,国都可毁。实行破格的奖赏,颁发非常的政令,驱使三军部队像使唤一个人一样。授以任务,不说明意图;告诉他有利的条件,不告诉他危险的一面。把士卒投入危亡境地,士卒才会拼死奋战获得生存,士卒陷于死地,必然舍命奋战以求生。兵士们陷入危险境地,才能主动地奋力夺取胜利。领兵作战这种事,就在于假装顺着敌人的意图,我则集中精锐兵力指向敌人一处,哪怕奔袭千里也可斩杀敌将,这便是通常说的机智能成就大事。
【原文】 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敌人开阖,必亟入之。先其所爱,微与之期。践墨随敌,以决战事。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译文】 决定实施战争的时候,就封锁关口,废除通行凭证,停止与敌国的使节往来。在庙堂上反复研讨,制定战争计划。敌人出现可乘之隙,一定马上攻入,首先夺取敌人所心爱的部位,不要与敌约期决战。执行作战计划一定要随敌情变化而灵活处置,来争取战争的胜利。因而,开始要像处女一般沉静,使敌人放松戒备;然后突然发动攻击,如同脱逃的兔子一般敏捷,使敌人来不及抗拒 。
孙子兵法九地篇原文是用繁体字来书写的文章。此文中能用繁体来书写的文字有:孙和九共二字,其余的字无繁体写法,具体书写转换为:孙是个半改字,左边子不变写作孫。九字按照数字繁体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写法应写作玖。因此,此文译文为:孫子兵法玖地篇。
唐宪宗时期和吐蕃之间有什么战争发生吗?
唐宪宗李纯是中唐时期一个比较有作为的皇帝,其在位的十五年间(805-820,年号“元和”),任用李吉甫、杜黄裳、李绛、裴度等几位贤相,力主革除弊制、养兵削藩,讨刘辟、除李琦、收魏博、平淮西、灭李师道,中学课本上《李愬雪夜入蔡州》便发生在这一时期。[1]
随着唐庭权威的再度树立,沉疴数十年的藩镇割据局面几乎一扫而空,各地藩镇都开始重新上缴赋税,接受朝廷任命的官吏。如果不是之后穆宗、文宗等几位皇帝实在不堪,唐朝的国祚尚有逆转的可能。
正因于此,目前史学界多将目光专注于“元和中兴”时期,“两税制”推行和“削除藩镇”之上,少有人关注宪宗在位期间唐蕃两国的博弈。
今天,我们就宪宗在位的十五年,从唐蕃二百年的关系史中抽离出来。看看这个颇有意味的时间段里,唐蕃两国是如何在朝堂、沙场两个层面角逐博弈的。
如果用一条曲线来勾勒出唐蕃二百年的关系史,那太宗时期处于上扬周期,最高点是文成入藏后的十年。
之后,在高宗武后时期开始震荡下行,中宗李显嫁金城公主入藏,至玄宗天宝年间,两国关系开始转暖,虽依旧上下摇摆,但总体保持平稳,算是一段略有上升的盘整阶段。
安史之乱爆发后,吐蕃并吞河拢西域,两国关系断崖式跳水,战争成了对话的主要方式,尤其在唐德宗贞元三年(787年),平凉劫盟事件爆发后,唐蕃关系跌入谷底,几乎断了使臣互访。
宪宗即位后,曲线再度上扬,两国在朝堂、边疆两个战场上斗得你来我往。
(这其实恰好说明了,唐朝在安史之乱后,历经肃宗、代宗、德宗、顺宗四朝的黑暗期,至宪宗时已有了还手之力。)
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的盐州之战以唐军获胜告终,此后两国再也无心恋战,和谈成了双方唯一的选择。
公元821年的“长庆会盟”(唐穆宗长庆元年),标志着两国关系的最后一个高点。之后842年(唐武宗会昌二年),吐蕃内政外交彻底崩盘,吐蕃王朝灭亡,再无唐蕃关系可言。
这条绵延二百余年的曲线,波动之剧烈,持续时间之长,在中国古代王朝与少数民族政权的关系史上极为罕见,以至唐庭上下皆以“边患莫大于吐蕃”为论。
对于这点,我在之前的文章《唐蕃百年国战的阶段与转折中》中,有比较详细的分析。
不过那篇文章主要关注两国的战事,对外交层面涉及较少,今天我们会从外交和军事两个维度入手,把元和时期的博弈细细讲来。
首先需要申明一点,两国百年的关系史是不可能用一句话简单描述的,这是一曲和缓与紧张反复出现的乐章。
在这个乐章里,强与弱不但相对,而且是个不断转换的变量,没有谁一直强或一直弱。
要知道,在唐蕃交往的二百年里,有纪录可查的战事多达197次,边境摩擦无以计数,如果某一方持续积弱,早就亡国灭种了。
因此,不要拿某一场或某几场战例出来说事儿,一战胜败、一城得失都不足以左右国战的走势。
就比如,763年(唐代宗广德元年)吐蕃曾攻入长安,但之后数十年却再也无力染指关中,并不是吐蕃军力变弱了,而是唐朝以泾源(甘肃泾川县)为节点,构筑更严密的防御体系,并将最有战斗力的朔方军调至西部防守陇山(六盘山)。
古代战争通常都有很复杂的历史背景,有时候战役的酝酿期,甚至比战役本身更值得玩味,就像吐蕃入长安的战例,远不像网上流传的那么简单,有机会我们把这段仔细说说。
好了,经过刚才叙述,大家对唐蕃间绵长的关系,已有了一个总体上的认识。现在,我们来始说宪宗时期唐蕃关系的变化。
刚才提及德宗朝“平凉劫盟”爆发后,两国关系全面进入冰冻期。
在此期间,德宗接受了李泌“北和回纥、西联大食、南通南诏”的连横之策,在东亚构建了一个“反吐蕃联盟”,史称“贞元之盟”[2]。
应该说“贞元之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回纥(后改称回鹘)在与唐朝结盟后,同吐蕃在天山南北爆发了多次血腥的战争,极大消耗了吐蕃的军力。
794年6月(唐德宗贞元十年)南诏国也与唐朝重归盟好,并与吐蕃兵戎相见。面对南诏国的背离,吐蕃朝廷极为愤怒,称南诏为“两头蛮”,以斥其“首鼠两端”[3]。
身在多国围攻之中,吐蕃也有点招架不住,吐蕃赞普赤德松赞开始谋求同唐朝缓和关系,以便集中军力同回鹘死磕。
德宗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五月,吐蕃首先向唐朝伸出了橄榄枝,吐蕃使臣论颊热入贡长安,商讨和谈会盟之事。
这次,德宗没有执行他著名的对蕃“三不政策”(不许入境、不接盟书、不见使臣),不但接待了蕃使,还在六月遣右龙武大将军薛抷还使吐蕃。
这次十七年间的首次互访,意味着两国冰冻期的结束。
德宗态度的转变,有可能基于上年唐军在维州(四川理县)大胜吐蕃,生擒了吐蕃内大相兼东鄙五道节度大使论莽热[4]。这让他觉得,有底气开始和吐蕃恢复接触。
两国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充满悖论,有时“接触反倒需要更多勇气,而封锁却源于怯懦”。这种情况,直到今天依旧反复出现。
贞元二十一年(805年)德宗李适驾崩,长子李诵继位,是为唐顺宗,改国号“永贞”。但顺宗李诵只干了八个月皇帝,便禅位其子李纯,自己做了太上皇。
李纯便是我们的主角,唐朝第十一位皇帝——唐宪宗,年号“元和”。
李纯继位后,唐蕃关系继续缓和,两国会盟之论不断发酵。但朝堂上使臣往返的热络局面,并没有映射在边疆地区,吐蕃军队依旧岁岁寇边,唐军也在随时谋求反击。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古代王朝文武之间从来都是一对矛盾体,军功是武将晋升的唯一途径,所以发动战争变成了一件可以获利的买卖。
而吐蕃则更为严重,由于吐蕃军队的战果是分账制,赞普和边将各得其利。导致战争成了边将及其家族,获取财货的最佳手段,会盟就意味着断了豪门的财路,边疆节度当然不愿意了。
对此,中原史料里很几条很有意思的记载。
上面三条记载,前两条记于《册府元龟·将帅部》和《全唐文拾遗》,说的是吐蕃岁岁寇边劫掠唐朝财物;后一条,记载于《资治通鉴》是唐凤翔节度使李惟简,告诫唐朝边将都老实点,别乱搞事情[5]。
由此可见,唐蕃国境线两侧的战争贩子其实都挺多。因此,唐蕃两国的关系始终在战和间左右摇摆,多次发生和谈使臣刚刚到达,边境却以大打出手的情况。
例如元和十三年十月,吐蕃使臣论矩立刚到长安,次月吐蕃边军便入寇河曲、夏州(陕西靖边县)大肆掠夺,引得宪宗下旨斥责[6]。
当时,往来奔走的使臣是个很有风险的工作,唐蕃两国都发生过君主暴怒,扣留使臣的事情发生,有些甚至一直囚禁致死。元和十三年这次,宪宗便直接扣了论矩立。[7]
但元和年间,两国和好已是大势所趋,吐蕃的主要精力放在了西域,“吐蕃岁西师,故鲜盗边”[8]。
(其实,吐蕃将帅心里也清楚,只要唐军全力防守,受制于攻坚能力太差,陇山一线打不进来。)
而对于唐朝来说,缓和西部边防的压力,全力以赴搞定国内割据的藩镇更为重要。
正式基于两国战略重心的转移,虽然边境依旧烽火不熄,但整个元和十五年间,决定性、转折性的大战几乎没有。这也是史学界,一直不太关宪宗时期两国关系的根本原因。
另外,和谈之所以能一直磕磕绊绊进行的重要原因是,吐蕃手里拿的筹码,恰恰是唐朝想要的。
为了缓和之前冰冻期结下的宿怨,吐蕃在和谈初期便抛下了一个巨大的诱饵,引唐朝上钩。
关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唐庭曾有一个颇有趣味的君臣奏对。[9]
这是时任宰相李吉甫,向宪宗表明自己对吐蕃求盟的态度。可以看出宪宗初年,吐蕃至少两次向唐庭表示了和谈的意愿。
其中第一次,李吉甫认为“南诏国已经与唐重修旧好,如果同吐蕃和盟可能会使南诏心存疑虑,不利于‘反吐蕃联盟’的稳定(南诏怨望,边隙丛生)”,结果是“帝辞其使”。
吐蕃见状,增加了筹码“复请献滨塞亭障南北数千里求盟”,这个大馅饼扔出来,宪宗马上就被砸晕了。
南北数千里呀!这对有志于中兴唐庭的宪宗来说,简直就是“致命诱惑”。
要知道,宪宗和中晚唐那些致力于飞鹰走马、顿吃等死的皇帝相比,还是很有进取之心的。《资治通鉴》里记载了,这样一段宪宗的内心独白。[10]
当宪宗兴致盎然的和大臣讨论,如何吞下“南北数千里”大馅饼时,又是李吉甫一盆凉水浇了过来。
他对宪宗说:“您仔细看看地图,吐蕃准备放弃的地方,都是‘边境荒岨,犬牙相吞’之地。就是边吏拿着地图去,都不见得能搞清楚具体情况。
现在,吐蕃拿着几张破纸就来了,这不是忽悠咱吗?(有得地之名,而实丧之,陛下将安用此?)”,又把宪宗的热情撅回去了。
虽然,宪宗再次拒绝了会谈,但他也相应的释放出了善意,下令释放吐蕃俘虏17人回蕃。吐蕃这边也跟着投桃报李,于次年8月释放包括僧人在内的450人回唐。[11]
随即吐蕃再度加码,这次他们可是捞干的了,拿出的诱饵是安乐(宁夏中宁县)、秦(甘肃天水)、原(甘肃镇原县)三州。
要知道,此三州可不是之前那个没营养的“千里之地”。
安乐州地处灵州(宁夏灵武)的南部,是唐朝朔方军渡黄河南下的必经之路;
原州处于陇山上陇道之要冲,直接威胁陇山防线的战略支撑点庆州(庆阳县)和泾州(泾源县);
秦州地处沿渭河东进之要冲,拥有秦州唐军便可依托陇坻的大震关(甘肃清水东北),构建可靠的防线。
这三个战略性节点被吐蕃占据后,唐朝一直耿耿于怀,只是限于军事力量不足,虽多次尝试但始终未能夺回。
现在吐蕃愿意交还三州表明诚意,迅速就勾起唐朝的兴趣。
但馅饼吃到嘴里不是那么容易的,交还三州的动议在吐蕃国内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尤其是吐蕃河拢边疆节度大使们坚决反对。
时任蕃相兼沙州都元帅尚绮心儿跳出来表示,“此三州非创侵袭,不可割属大唐来”[12]。面对群情激奋的将领,吐蕃赞普赤德松赞和僧相(钵阐布)娘•定埃增似乎也有后撤的意图。
元和四年(809年),吐蕃使臣论与勃藏访唐时,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催促唐朝尽快举行会盟大典。
为此唐使徐复回访时,带去了一封由白居易代笔,署名为宪宗的书信。这封发给吐蕃二号人物钵阐布(僧相)的信中直言不讳的指出,“之前商议交还三州之事,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但这次来的蕃使却不再谈论此事(已具前书,非不周细,及省来表,似未指明)。
如果想要会谈合盟,须重新划定疆界,现在两国谈了几年,只要吐蕃交还三州马上就可以开始下一步工作(必欲复修信誓,即须重画封疆,虽两国盟约之言,积年未定,但三州交割之後,克日可期)。
两国会盟和好不仅仅是我的心愿,也是你的志向,怎能不努力完成呢?(朕之衷情,卿之志愿,俱在于此,岂不勉欤?)”[13]
随后,还是由白居易代笔了一封宪宗写给尚绮心儿的书信。
在这封信里直接驳斥了他“此三州非创侵袭,不可割属大唐来”的言论,说道“三州本就不是吐蕃领土,如果不是‘侵袭’,又是从何而来?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又怎能说是‘割属’?(且此本不属蕃,岂非侵袭所得,今是却归旧管,何引割属为词?)”。
会盟之前的重定疆界,必须以归还三州之后的边界为准,否则两国边境如何界定?(若议修盟,即须重定封疆,先归三郡。若三郡未复,两界未分,即是未定封疆,凭何以为要约?)[14]
由上述两封书信可见,吐蕃国内对交还三州意见颇大,即便贵为僧相也难以弹压此类声浪。
即便白居易在信中晓之以理,又诱之以利,吐蕃依旧在元和五年(810年)表示,不能接受唐朝以归还三州作为会盟的先决条件,自此双方会盟的提议正式搁浅。
唐朝之所以一口咬定必须首先归还三州,除了先落袋为安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曾被吐蕃忽悠瘸过。
德宗初期,李适(唐德宗)因做太子时与回纥有旧仇,一心想联合吐蕃共同对付回纥。结果被尚结赞以归还盐、夏二州为诱饵,约在平凉川(甘肃平凉附近)举行会盟大典。
当时,深谙边事的邠宁节度使韩游瑰曾上书直言,“吐蕃强而求盟,必然有诈”(吐蕃弱则求盟,强则入寇,今深入塞内而求盟,此必诈也!)[15],中唐名将李晟也认为“戎狄无信,不如击之”。
但李适拒不纳言,被吐蕃军队在平凉川劫盟使、杀唐臣,这不但成了李适一生的耻辱,也让后世唐朝君臣心有岌岌。
因此,在这次谈和之前,白居易就曾撰文警告宪宗李纯,别高兴的太早。[16]
等到唐庭君臣发现,吐蕃已有三心二意之时(今者赞普来意,欲以再审此言)[17],平凉劫盟的阴影,迅速让双方本就微薄的信任化为乌有。
既然和谈已经进入了死循环,口水解决不了问题,剩下的就是拳头了。
不过此时,陇右的战场形势发生了一点变化。
之前,唐军受困于机动能力不足,只能困守城中,面对来去如风的吐蕃骑兵无可奈何。以至于,只能每年焚烧草场,通过增加后勤压力的方式,阻滞吐蕃骑兵的深入。
即便如此消极的防御手段,都引起了吐蕃的不满,置书唐朝泾原四镇节度使朱忠亮,询问“频见烧草,何使如此?”
又是白居易代笔回书给吐蕃东道节度使论结都离,表示烧草、筑城都是常规操作,用不着一惊一乍的(岁焚宿草,盖是每年常事,何忽今日形言?)[18]。
但随着宪宗连续干倒了,西川节度使刘辟、夏绥节度留后杨惠琳(元和元年806年)、魏博节度副使田怀谏(元和七年812年),尤其是平淮西节度吴元济(元和十二年817年)、讨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元和十三年818年)之后,各地节度慑于中央的权威,纷纷将子侄送入长安为质。[19]
东部军情的舒缓,让唐庭逐渐有能力向西调动军队,朔方、陇右的防御压力开始缓解,并开始进行有计划的主动出击。
818年(唐元和十三年)十月,吐蕃兵围宥州(今内蒙鄂托克旗东北)。得到消息的唐军纷纷展开救援行动,
唐灵武节度使杜叔良率军北援,在定远城(宁夏石嘴山市平罗县东南)与吐蕃阻援部队相遇,两军在旷野上展开激战,吐蕃军队战死两千余人,一位节度副使被俘。
阻援未果的吐蕃军队,面对唐军坚守的宥州无可奈何,在城外烧掠之后退去。不想,灵武唐军见蕃军退去,竟然来了精神,趁机对吐蕃控制的常乐州(定远城之西)实施了反包围,并攻入罗城纵火焚烧。
其他方向的唐军也没闲着,趁吐蕃的注意力都被宥州吸引,唐平凉守将郝玼,趁机进攻吐蕃占据的原州城(宁夏固原县),在击退了二万吐蕃军队后,成功占据了原州城。
原州这处在两国外交上口水不断的战略节点,对唐西部防御体系极为重要,唐军占据后立刻驻军固守。
同时,剑南唐军也在西川节度使王播的率领下,攻占了吐蕃的峨和(四川茂汶县北)、棲鸡等城。[20]
818年的战果,已预示着吐蕃军队经过连年的战事其战斗力,已经跌落至与唐军持平的状况了。但吐蕃节度大使并没有察觉,几十年来,轻松碾压唐军的印象,依旧牢固的保存在吐蕃将领的头脑中。
这次居然被唐军驱逐,令吐蕃边将极为恼火。次年八月,吐蕃节度论三摩、内相尚塔藏、中书令尚绮儿,兴兵15万军队寇关盐州。
这次,吐蕃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事先便制造了大量的攻城器具,督促仆从的党项军队,围住盐州城后,不分主次从四面同时攻城。
但守城毕竟是唐军的强项,盐州刺史李文悦亲自登城拼死而战,苦守州城27日,终于等来了援军。
唐将史敬奉领兵深入大漠绕行至蕃军背后,与盐州守军里应外合,大败蕃军,“杀戮不可胜纪,驱其余众于芦河,获羊马驼牛万数”。[21]
盐州城下的大胜,成了唐蕃国战的终战之篇,自此吐蕃边将也明白了,谈判桌上弄不来的东西,战场上也弄不来了。
随后,以吐蕃僧相(钵阐布)娘•定埃增为首的主和派占据了上风,两国的会盟和谈走上了快车道。
不过,这和宪宗已经没大多关系了,818年(元和十三年)后,李纯突然迷上了嗑药,准备长生不老多干几年。
结果,嗑完了药反而身体每况愈下,导致他的性情变得暴躁易怒,经常斥责或诛杀左右宦官,韩愈这倒霉孩子上书劝诫差点被杀。
贬抵潮州的路上,韩愈有感而发写下“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名句,也算李纯为唐诗做了点贡献。[22]
大昭寺门前矗立的“唐蕃会盟碑”也叫“长庆会盟碑”,就是因为两国会盟的时间是唐穆宗“长庆元年”(公元821年)。
而宪宗李纯已于去岁(元和十五年,820年)暴毙宫中,结束了他十五年,前明后暗的皇帝生涯。
纵观宪宗一朝,唐蕃和平是主旋律,但向和平迈进的路上坎坷不断。这其实正是历史的规律,“和平这种奢侈品,通常都以拳脚相加的方式降临。”
也只有拳脚相加后,气喘吁吁、鼻青脸肿之余,才能认识到它的珍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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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资治通鉴·唐纪四十八》__[北宋] 司马光;
[16]、《全唐文》 __[清] 董诰、阮元 等合撰;
[18]、《代忠亮答吐蕃东道节度使论结都离书》__ [唐] 白居易,《白氏长庆集》;
[21]、《旧唐书列传·卷一百二十》__[后晋] 刘昫 等撰;
[22]、《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__[唐] 韩愈;